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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章·“Welcome to the new world.”(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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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伫立,江风吹起漆黑的大衣,单薄的衣袍与其他人的羽绒服格格不入。


他听到许多杂乱的声音,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烦死了,今天又加班到这么晚。”


“……这周末去吃自助烤肉吧,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


“……又没钱了,唉,要是‘明安系统’给我的评定分高一些,我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网购了几根情绪针,如果儿孙再不孝,我就情绪过载给他们看……”


“……创世神大人啊,我虔诚地信奉您。如果您真的存在,请给我卡里打入一千万吧……”


苏明安静默走过。


人们知道这个世界有神,但人们从未见过神,只有《霸道造物主爱上我》、《有一天我捡到了神明的戒指》这样眼花缭乱的臆测文学,让人们心神向往。


“……你在悲伤吗?”这时,苏明安听到声音。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白发少女,坐着轮椅,膝盖放着一枝白玉兰,神情恬静。


“种子”。


它能混入罗瓦莎,也能混入他的小世界。


“……我该叫你什么?”苏明安说。


白发少女依旧笑得毫无侵略性:“希礼。仅仅是希礼。”


她仰起头,看了看两边的夜市。她搓了搓手,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


苏明安无师自通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沉默三秒后,在她渴求的目光中开口:“……我请你吃。”


晚风吹拂湖面,绿柳与白发一同飘扬。


苏明安与希礼同行于湖边,湖畔清风吹起衣袂。


糖葫芦、烤玉米、钵仔糕……白发少女的嘴巴很小,却犹如饕餮之口,只见嘴唇张合,一道道食物飞快不见踪影。


片刻后,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肩膀骤然僵硬,小心翼翼望向他:“……我是不是把你的钱花完了?”


苏明安响指一打,一叠叠钞票出现在口袋,淡淡道:“随便买,随便花。”


作为造物主,他可以足够任性。


希礼露出笑容,眼里迸发出光彩。


走了一会,苏明安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希礼,你为什么选择化为人形?”


“为了你。”


“我?”


“嗯。四亿多次的循环中,你吸引了我的视线,我不再满足于仅仅是看着,我希望走到你身边。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凭什么,才能如此坚强。”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希礼微笑着吞下布丁,咕嘟一声,嗓音清润:


“因为你是你,苏明安。”


“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流淌在你血液里的东西。只要你还活着,它们就一刻不会离去。”


苏明安瞳孔微微缩紧,片刻后问道:“你的腿还能恢复吗?”


“不能了。”希礼咬着折耳根烤冷面:“作为‘希礼’,我只能忍让霸凌与歧视,被打断了腿也无法反抗。只有作为‘希礼姐姐’,我才能从苦难中站起来,向压迫者发起反击。”


“这样不会很割裂吗?”苏明安说:“你难道不恨吗?”


希礼咬了一口铜锣烧,露出半截豆沙陷:“……恨是什么?我不恨,我只是按照人设做事。这是‘种子’的生存法则。我可以是‘被收养霸凌的魔族少女’,可以是‘觉醒凛族身份的复仇者’,但唯独不能是我自己。”


她的手抚至胸口:


“因为‘种子’是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的。”


“我什么都不是,也无法成为任何人。”


湖边下雨了。


湖面凹陷着雨坑,像一匹匹被戳穿的绸缎。


苏明安本想创造出一把伞,却忽然察觉头顶一空。他抬头,望见了满眼洁白。


——一条巨大的、柔软的、雪白的尾巴。


空落落的轮椅滑到一旁,一只盘坐在地的巨大白狐,俯首望着他。尾巴护在他头上,为他遮住了风雨。


湖畔偏僻,距离商业街已经走出很远,没有人看到这奇观般的一幕。


湖畔,碧柳,断桥,白狐与青年,就像古国的神话故事一般奇异。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轻轻搭在苏明安面前。


似是明白了希礼的意思,苏明安将手搭在她的爪子上,一大一小的两只手,轻轻握着。


“能跟我握一握手吗?我以前没体验过,没有人敢碰我。”希礼声音很小。


“好。”苏明安握了握白狐毛绒绒的爪子。


“能摸摸我的脸吗?”


苏明安拍了拍白狐柔软的脸颊。


“能……能抱抱我吗?”白狐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很不自信。她遭到的歧视太多了,太多了。


苏明安张开双臂,大方地给予一个拥抱,陷入满身雪白。


白狐的尾巴一摇一摇,似乎很开心。


“我没喝过奶茶,罗瓦莎也没有正宗的奶茶,不知道你们这些玩家为什么喝得那么开心,你能给我创造一杯原汁原味的奶茶吗?”


“好。”


“酒酿芋圆也要。”


“嗯。”


“巧克力慕斯也要。”


“嗯。”


“梅花糕也要……”


白狐的身周,逐渐堆了越来越多的零食。她垂下毛绒绒的耳朵,把这些都塞进嘴里,吃着吃着,两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白狐低声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吃到好吃的,会幸福得掉眼泪。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遇见了很好的人,也会掉眼泪。四亿多次……四亿多次!我只能看着,只能寂寞地看着……”


……徽白你真不是人。


生了就跑,留孩子一个人坐牢,难以想象希礼经受了多大的孤独。


“没事了。”苏明安摸了摸她的皮毛:“……已经没事了。”


一瞬间,他仿佛在白狐脸上,看见了拟人化的温暖笑容,看见了希礼那张苍白小巧的脸。


不知为何,一股轻微的悲伤,占据了他的心。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苏明安突然说。


希礼望着他。


“司鹊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替我向林望安女士问好’。”苏明安说:“可以告诉我‘林望安’是谁吗?”


希礼垂着眼睑:“她……是我的母亲,也是将我的腿打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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