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道不死

将三阶灵傀制作修炼到圆满层次以后，在常规战力方面，孟周已经没有多么迫切的需求了。

再加上有小神通“五行遁”、“万象法”以及可以当成手雷使的“青莲剑髓”。

孟周发现，自己的常规攻击手段，已经不算弱，而是太强，强到超越他当前修为层次太多。

再加上“通明月镜”对凶兆的预知，以及五行万象体赋予他的对危险的超强感应。

可以说，他的战斗能力，生存能力，早已超越了他当下修为所在层次。

孟周发现，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应该做的，不是继续加强对常规战力的提升，而是对一些短板的弥补。

对此，孟周也早就想得明白。

因为三阶炼魂法的缺位，相较于其他方面，神魂方面的短板将会长期存在。

虽然，若是和其他真丹修士做横向对比，孟周在神魂方面的手段一点不差。

但他比较的对象从来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

当思考到这里，一个想法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

“我应该有一门足够强力、足够直接的神魂攻击手段。”

现在的孟周，并不缺乏神魂攻击手段，震魂术就是纯粹的神魂攻击手段，现在，这门魂术已经化作了“通明道体”的一项自有能力，威力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加强。

百窍雷音配合雷音斥剑，以音波这样一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同样可以洞穿识海屏障，直刺神魂。

这两项技能天赋化以后，成为了“五行万象体”以及“青莲剑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威力同样不凡。

当初在离恨教的山腹魔巢之中，面对两位真丹魔修。

孟周连面都没有露，就用烟罗瘴的活毒弄死一位。

然后用百窍雷音配合雷音斥剑在另一位体内“精准爆破”，脏腑俱碎，神魂破灭。

但对于这些手段，孟周却并不怎么满意。

虽然它们的威力都很是不俗，但却过于散杂，距离孟周真正的期望还有些距离。

孟周的期望是，新创的这门神魂攻击手段，能够将三种道体的潜能最大化的结合并发挥出来。

“震魂术的特性要利用起来，百窍雷音、雷音斥剑中对音波的应用也要利用起来，还要做更深入的阐发。”

“具体的攻击形式，统合在剑术范畴内最为合宜。”

“这是一门魂术，也应该是剑术。”

想到这些，在心底尘封许久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在孟周修为还在筑基之时，为了补全“天生剑体”，孟周自创了一些剑术。

雷音斥剑、风花雪月这两套各有特殊的剑术便是在那样的背景中创出来的。

当时，孟周就有一个想法，就是创出一门适用性更广、可以适应更多环境的剑术。

因为当时他所会的剑术，全都有一个隐含的限制条件，即施展环境必须借助于虚空。

若是换在水域这样的环境中，剑术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

而如在大地之下，更是连一点施展的余地都没有。

孟周当时心中便有了一个要创出一门能尽量通行于各种环境之中的剑术的想法，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大略的思路。

但最终发现，那样的剑术不是还处在筑基境界的他能够着的，便暂时封存了起来。

此刻，当孟周想要创出一门神魂攻击手段之时，随着一项项条件的列出，这些尘封的念头却自然而然的浮上心头。

孟周惊讶的发现，这两个项目，其实完全可以归纳成一个项目。

“一门能够通行于各种环境之中的剑术……真要追究起来，识海不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新环境么？”

“无论是天空、水域还是大地，环境千变万化，它们都可以统一在物质界，亦或者现实界之内。

而最适合贯通现实界各种环境的手段，就是‘波’。”

“这是直接从现实界入手，它的特点是直接，却笨拙。

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绕开现实界，直接从真实界入手。”

“在真实界的角度，世界是完整一体的。

天空、大地、水域、亦或者现实界中的其他环境变化，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它们通行的，都是一套规则。”

“对于其他修士来说，即便能够想到这个问题，也很难将它很好地解出来。

但我不同，我已经掌握了‘五行遁’。

借用这门小神通，我已经可以非常熟练的在现实界与真实界之间来回穿梭。”

“识海、神魂、念头、心灵、情绪等等，这是有别于现实界和真实界，完全独属于修行者个人的‘小世界’，而这一切，可以称之为‘心灵界’。”

“躯壳存于现实界，通过不断的修炼升华，渐渐可以窥视、触摸、甚至通行于真实界。”

“同样是通过修炼升华，随着识海开辟，这也是‘心灵界’的开天辟地。

与血肉之躯混杂相处的‘我’开始与现实界的血肉剥离，集中在识海之内。

不仅形成了神魂，可以使用神识，连虚无缥缈的情绪和念头，都逐渐有了真实的力量。”

“所以，我最初设想的、攻击神魂的剑术，换一个说法，就是可以攻击‘心灵界’的剑术。”

“既然如此，完全可以将格局再提高一些，创出一门通行‘三界’的剑术出来。”

“相较于现实界和真实界，要想通行于心灵界的难度本来就是最大的。”

“既然最难的已经一开始就包含了进去，那自然可以将前两界捎带上。”

在理清了这些以后，孟周心中的思路也豁然清晰起来。

要想这门剑术可以无障碍的通行三界，那就需要一个媒介。

而对孟周来说，这却是现成的。

百窍雷音配合雷音斥剑，本来就既有针对现实界、又有针对识海心灵界的杀伤力。

而震魂术更是可以在敌人的识海内部造成一场“神魂大地震”。

而它们的作用特点，在孟周的理解中，都可以归纳在“波”的范畴之内。

在明确了这些以后，接下来的一切就非常简单了。

将这些繁杂的思考，整理、精炼并归纳在一个合适的框架之下。

除此之外，就是想办法加强对音律、音波的感知能力。

正是因为这些思考，才有了孟周与白芷的这一番对话。

虽然孟周给出的答案并不能让白芷满意，但她也琢磨出了对方的意思。

而且，她虽然对音律一道并不精通，但此刻，经对方这般提醒之后，她也发现自己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般想着，白芷便点头道：

“好呀，我可以学……你什么时候将老师请过来？”

“什么老师？”孟周疑惑。

白芷惊愕道：“没有老师？……你不会是想让我自学吧？！”

孟周摇了摇头，“我教你。”

“伱教我？你还精通音律之道？”

一开始，白芷以为孟周“怂恿”她学习音律之道，是出于某种趣味。

毕竟，灵茶虽然好喝，可若是天天都这么喝，也很容易心中生腻不是。

要是偶尔能够吹笛弄箫，也能够增添一些生活中的情趣。

她自己心里想想，也觉得挺好，生活一下子多了许多色彩。

现在听说对方居然精通音律之道，真的让她有些预想不到，心中嘀咕，这家伙也是够能忍的。

既然有这本事，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居然也不见他露个一两手。

心中想着这些，白芷的兴趣已经被完全调动了起来。

“现在就开始吗？就在这里？”

孟周却没有直接教，他担心自己那破锣嗓子杀伤力太大，这两位筑基承受不住。

他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那‘画形’天赋，可以直接复制他人能力。

那你可以直接用这天赋画出我的能力为你所用吗？”

白芷无奈道：“这能力虽然不错，却也不是万能的，限制还是非常多的……若非如此，我早就筑基无敌了。”

按照白芷的讲述，“画形”能力发动的前提，是需要与画形对象有较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

但这只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只有这种近距离的长时间接触，才能够让她这位画师准确的捕捉到描画对象的气质形神。

也只有这样，她心中才会渐渐生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才知道如何落笔入画。

不然，便是与对方相处百年，也是枉然。

而所有修行者，都会有意识的对自身真实气息进行收敛、遮掩。

修为越高、实力越强的修士，便会越注意这一点。

对她来说，那就是修为越高的修士，特别是修为比她高的修士，她就越难捕捉到对方的气质形神，也越难将对方的技能捕捉入画。

而孟周，用白芷的原话说，“你就是一颗滑不留手、滴水不漏的鹅卵石，根本无从观察，无从下手。”

听了白芷的解释，孟周心中了然。

“那我若想让你从我这学会几种技能呢？”

“那你就不能将自己封的那么死，至少要把相应技能的气息展示给我看到。”

对话至此，白芷已经大约明白了孟周的意思。

孟周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观察吧。”

这般说着，孟周已经将与音攻相关的技能气息毫不遮掩的展示了出来。

白芷却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这里有什么不妥吗？”孟周疑惑道。

白芷轻声道：“你这么做，应该是希望我越快学会越好吧？”

“当然。”孟周点头。

“这样的话，就这么直接观察效果就太慢了。”白芷轻声道。

看她神色变化，孟周立刻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难道还需要这样……”

说着，他直接传了个生动形象的插图进入白芷识海。

白芷立刻双颊通红，连忙道：“哪有，我只需要将手按在你胸口就可以了。”

就这？

孟周挺了挺胸膛，道：“那你按就是了，磨叽什么……这里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要去你房间才合适？”

白芷一想，似乎、好像，这样做就更加不合适了。

她向旁边看去，却见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朱茜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好……好吧。”

心中有些无奈的白芷缓缓伸出了右手，轻轻的抵在孟周胸膛之上。

瞬间，一股浓烈的气息就冲入她心间。

她的心中，再也没了其他杂念，仿佛被无穷无尽的雷音和响彻天地间的怒吼所充斥着。

这一瞬，她心中冒出无数问号。

这是音律？

……

这是天籁！

要是知道白芷心中的困惑，孟周一定会如此回应。

在将百窍雷音、雷音斥剑、乃至群峰怒吼这些与音攻相关的技能分享给白芷感应“读取”以后，孟周也没再继续分心在白芷身上，而是慢慢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体悟之中。

在这样悠闲而又充实的日常中，时间飞逝。

五月，玄龟负碑真功完成初成积累，晋入小成。

八月，中旬。

白芷的手掌离开了孟周的胸膛，轻声道：“好了。”

孟周暂停了自己的静悟，眼中带着期盼的神色，“给我看看。”

白芷轻轻点头，她已经站了起来，走出水榭，来到一处空阔地带。

此刻，她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支画笔，她开始以这片虚空为纸，慢慢勾画了起来。

没多久，笔画的线条就已经遍布她身周虚空。

前后左右，上下六方。

笔画线条构成了一个繁复至极的蛛网迷宫。

其复杂程度，早已超越了当初白芷第一次展示其画师能力勾画出来的白发老妪之上。

而白芷没有停笔，还在继续。

白芷的法力，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

孟周伸手向她弹出一点法力，很快，本来法力即将告罄的白芷体内，再次充盈其澎湃的法力。

就连已经有些疲乏的状态也得到了恢复。

如是再三，直到孟周第四次帮白芷恢复法力和状态，心力几乎被榨到枯竭之时，白芷终于停下了最后一笔。

“好了。”

因为心力消耗过度，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的白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手中画笔也重新散作法力消失不见。

她仰头看着周围虚空，那如同蛛网迷宫一样的法力线条开始流动起来。

白芷伸出手，虚空中的“蛛网迷宫”开始迅速收缩。

最后，化作一枚宛如实质的纹章徽记，落在她手掌之上，没入她手心之中。

随着这奇特的徽记融入体内，原本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白芷就像是吞服了什么大补之物，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她看向旁边的孟周，开心笑道：“你那几样能力，已经被我成功得到了。”

旁观见证了全过程的孟周眼中闪过惊奇之色，好奇道：

“所有技能，你都能够用这样的方法进行复制吗？”

白芷摇头道：

“我原以为也是这样，可现在才明白，做不到。”

“为何？难道是这画形能力还有什么限制？”孟周好奇。

白芷再次摇头。

“不是‘画形’这能力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

用这样的方法掌握的能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有个容纳的极限。”

“你这能力，对我来说就有些太硬了，现在，我就已经有种吃撑了的感觉。

……哪怕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消化，类似的能力，也吃不下去了，最多吃下去一半。

要是再多，我就得考虑是不是要放弃灵植师这项职业了。”

孟周轻轻点头，对白芷的能力，也有了更多的理解。

白芷忽然道：“不行了，我得先去睡一觉……等我将这些能力消化的差不多以后，再给你展示吧。”

……

十天之后，临池水榭之中。

“隐身”了许久的朱茜再次出现，和孟周一起等候着白芷的“表演”。

白芷站在那里，酝酿了许久，双眼忽然睁开。

满怀期待的朱茜瞪大眼睛看着，想要看看老师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可很快，满怀期待的她脸色就僵在了那里。

白芷体内就像是忽然开了集市一般，一会儿打雷一会儿敲鼓，轰隆噼啪不断，听起来热闹纷呈。

朱茜的神色则越来越古怪，嘴里已经忍不住吐槽道：“老师，你这音律之术应该怎么欣赏啊？”

白芷脸色神色一滞，然后，双目一瞪，张嘴呵斥道：“放肆！”

几乎就在白芷话出口的瞬间，朱茜就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出现在身前。

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大拍子打在了她身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离开了座位，飞出水榭。

直到身不由己的飞出数十米，这才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掌控力，赶忙调整好身形。

她闪身进入水榭，一脸惊奇的看向白芷：

“老师，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手段？怎么没有一点法术的痕迹？我就像是被你一句话给直接拍飞一样。”

白芷笑道：“你的感觉不错，你就是被一句话给拍飞的。”

“啊？”

朱茜愣在那里瞠目结舌，白芷却已经无暇理会她，而是看向孟周，神色也松垮了下来。

“这些能力确实都很厉害，可这也不是音律之道啊！”她如此抱怨道。

孟周却笑眯眯的道：“见过做饭吗？”

白芷点头：“见过，和这有什么关系？”

“同样的食材，不同人做出来却有不同的风味。

你从我这得到的技能，就相当于一盘已经做好的菜。

你不能原样照搬，而是要学会甄别。

甄别出哪些是‘原材料’，哪些是专属于我的‘做法’。

你需要做的，是尽量将那些“原材料”甄别并保留下来，而将那些属于我的‘做法’给剔除掉，并用你的手艺去重新烹饪！

我想，只有这样，你才真正做到了将这些能力消化吸收。”

白芷认真听着，眼中泛着光芒。

嘴里轻轻喃喃着：“还需要这样吗？……我的‘做法’？……可我该怎么做呢？我也不懂音律之术啊？”

孟周轻笑道：“你不需要懂！”

“我不需要懂？”白芷疑惑又茫然。

“对呀，你根本不需要懂，就像鱼不需要去学游泳一样。”

因为“画形”的特性，白芷现在的画师水平是二阶极限，她得到的百窍雷音、雷音斥剑、群峰怒吼这三种能力，也全都拥有了二阶圆满水平。

她不知道这些能力的具体修炼方法，她也不需要知道，因为“画形”直接让她对它们的掌握层次达到了二阶圆满。

旁边的朱茜听得完全是一头雾水，白芷却是似懂非懂，“那……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跟着感觉走。”

“跟着感觉走？”

“对，跟着感觉走。

说得再具体一点，你可以尝试将之当成另一种意义上的画笔。

就和你平日里绘画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顺心怎么来。

以音入画，以画入音。

音中有画，画中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