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子 一夜纷纷扬扬的大雪,玉京城上下皆白,真似那天上白玉京。 梦仙楼乃玉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一。 由一座五层主楼加上四座四层副楼而成。 层层飞檐营造出陡峭之势,六十多米高的楼,其高耸巍然之势宛如直插云霄。 幽幽丝竹声、婉转歌声、喧闹大笑声,混杂在一起,便是人间繁华处。 酒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寻常百姓望而却步。 寻常百姓与富贵之人同在玉京,却宛如两个世界。 三楼的桌与桌间距颇远,且有花草阻隔,既不觉冷清又不失幽静,可谓匠心独运。 其中一桌围坐六个老者,个个锦袍玉带,一身富贵清华之气,一边喝着酒一边纵声谈论。 “老陆,听到昨天的雷了吗?” “我又不聋,硬生生被惊醒,真够吓人的。” “嘿嘿,那老陆你可知道为何那么大的雷?” “我也纳闷呢,昨儿是下雪不是下雨,大冬天的哪来那么响的雷,难不成有冤案?” “哈哈……” “这有什么笑的?” “老陆啊老陆,你是见识太少。” “少啰嗦,赶紧说!” “这是又出大宗师啦!” “嗯——?” “行啦老黄,老陆刚来没多久,不知道也不出奇,是飞花剑派出了一位大宗师吧?” “嗯,飞花剑派的宋飞琼。” “女的?” “我们大景第三位女大宗师,……宋飞琼成名的时候你们都还没进京,她惊鸿一现,后来便很少有人听说她,没想到沉寂数十年,一鸣惊人,竟然成就大宗师!” “老陆,这位宋大宗师多大年纪?” “与我同岁。” “五十九?” “嗯。” “大宗师啊……,飞花剑派真是走了鸿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了大宗师,飞花剑派弟子便能进朝廷任职,能进镇武司了。” “这可是多少宗门的梦想。” “进了朝廷便有机会立功,功勋能换得灵丹妙药及各种奇珍异宝,飞花剑派这三流宗门就能一跃成为一流,实在羡煞人也!” “谁让大宗师难成呢,我们大景朝的大宗师不过十八个,个个都珍贵得很!” “还有一件大事,大家可听说,庆王府解封了?” “庆王府……?” 在座诸人茫然摇头。 他们甚至没听说过庆王。 “庆王爷是三皇子,三十年前获罪被封了王府不准进出。” “想起来了!三十年前……二皇子荆王爷被圈禁,三皇子庆王爷求情,惹得皇上震怒,下旨封了庆王府,是不是?” “不是老玉京人,压根儿就不知道荆王爷与庆王爷,老黄历啦!” “这位庆王也是倒霉,兄弟情深,求个情又怎了,结果竟受皇上迁怒被封了王府。” “庆王爷啊……说来说去,是庆王爷自己不争气,体质弱不能练武,所以不受皇上待见,别人都不敢求情,偏偏他求情,就被杀鸡儆猴了呗。” “当今圣上堪为大景历代皇帝第一人,资质绝世,格外重视修行,庆王爷不受待见也不出奇。” “不能练武……这位庆王爷也够可怜。” “最是无情帝王家呐,练不了武,皇上怜弱还好,没皇上怜垂,日子恐怕不好过。” “再不好过也是皇子。” “皇子不过是吃得好一点儿穿得好一点儿罢了,照样有七情六欲有贪嗔痴恨,兄弟那么多,肯定也是捧高踩低。” “听说这位庆王是挺好的一个人。” “这个世道,没有好的武功,当好人就是找死!” “是啊……这世道,不练武确实不行。” “庆王府解封不解封没两样,注定是要没落的。” “庆王府确实是废了。” …… 南窗边的一张桌旁坐了三人,一个紫袍青年正捏着酒杯若有所思。 清晨的阳光照在窗纸上,映亮了他英俊脸庞。 鼻若悬胆,唇若敷朱,寒星般双眼随着他思索而熠熠生辉,气度沉静、深邃。 他左首一个魁梧大汉,宛如蹲踞一头黑熊。 右首一个面白无须老者,阴柔干净。 “他娘……”魁梧大汉腾的站起,指向那一桌便要喝骂。 紫袍青年一摆手。 “……”魁梧大汉硬生生把话头咽下去,不忿瞪着那桌老者狠狠坐下。 那一桌老者们仍在高谈阔论,未注意到这边异样。 阴柔老者头发乌黑发亮,皮肤莹白隐有宝光流转,轻声道:“公子,这些市井之言,当成虫鸣便是。” 紫袍青年摇摇头,放下酒杯,起身往外走。 阴柔老者拿起貂裘与披风跟上去。 “公子,不吃了么?” 魁梧大汉看看满桌佳肴,一脸惋惜的往外走,临下楼梯时再次狠狠瞪向还在那议论不休的几个老者。 如果还在军中,这一大桌菜够自己一年军晌了,就因为这些老家伙而浪费了! 紫袍青年来到梦仙楼门口,阴柔老者在外面寒风抵达之前给他戴裘帽、裹貂裘、系红色披风。 动作优雅却又奇快绝伦。 紫袍青年任由他忙碌,感慨的看向天空。 一轮金日斜照,万丈光芒把各家屋顶厚厚的白雪皆照成金色,美轮美奂。 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商铺与小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腰间挎刀或佩剑,气宇轩昂,纵声谈笑。 身穿玄袍的城卫军三人一组,在人群里穿梭巡察。 好一幅盛世之景。 当今皇上在位五十载,励精图治,大景朝如今正是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 他收回目光,踏出梦仙楼,在小二的恭送中缓步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四个褐色劲装青年从不远处聚拢到他四周,衣衫上鼓荡着无形力量将靠近的路人挤开,宛如沾衣十八跌般,构建出一个独立空间。 他负手缓步而行,不紧不慢,悠闲从容,与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流速截然不同。 雪白貂裘无一根杂毛,腰间玉佩翠绿晶莹,裘帽嵌着的白玉如浸过水一般,通身上下弥漫着雍容华贵,宛如一株白玉树临风而立。 “世子爷,照我说,就该教训他们一顿,这些绕舌的就是欠收拾,我们王爷也是他们能瞎说的?!” 护卫统领郭驰仍在不忿的嘟囔。 紫袍青年楚致渊神情沉肃,心湖平静无波。 前世的记忆宛如浮云,这一世是三皇子庆亲王的世子。 庆王府再没落也能让他锦衣玉食,富贵一生,再无前世的焦虑与匆忙,故心境截然不同。 这般心境,让他能在繁华与喧闹中气定神闲,悠然自在,宛如闲庭信步,与周围的匆忙格格不入。 他稍一凝神,五感顿时放开。 一刹那,洪水般的信息涌入他大脑,方圆二十丈的所有讯息尽皆掌握。 来往行人如织。 每一个行人的容貌衣着,言谈举止,行走步态,细微表情;每一个行人说话嗓音,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血液流动声;每一个人身衫与头发的气味;每一个行人的肌肤弹性,筋骨强弱;每一个行人的内气流动与隐约光华,皆清晰呈现于他感知之内。 街边酒肆的酒客们在肆意谈笑、小二与掌柜忙碌不休。 酒客们的说笑声、狂拍桌子声、酒入喉咙声、嘴里的咀嚼声、肚子咕噜声、椅子摩擦声、脚步声,声声入他耳内。 坛中美酒与杯中美酒香气,饭菜香气皆入他口鼻中。 桌子的光滑坚实,酒杯的与酒水的冷冽,衣裳的厚软,甚至还有皮肤的弹性,涌入他手掌。 酒肆旁的胭脂铺里,掌柜唠叨不停,小二拿着鸡毛掸扫拂架上的一匣匣胭脂。 小巷深处,两个红衣江湖豪客正侧躺在墙根下呼呼大睡,酣声呼呼。 一个馄饨摊笼罩着腾腾热气,肉香四溢。 相邻是一个炸油饼摊,香气滚滚。 二十几人围坐矮桌边,埋头匆匆吃饭,与旁边酒楼上的食客们状态截然不同。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灰尘与颗粒,各种光线,数百种气味,各种方向的微风,各种不同的声音。 方圆二十丈内,他看到一切,听到一切,闻到一切,触摸到一切,感知到一切。 这种神灵般的感觉让他迷醉,也让他的心态不由的宛如神灵俯视芸芸众生一般居高临下。 但他清醒的知道这心态不宜。 自己在二十丈范围洞幽烛微,神而明之,但也仅此而已,不能让自己掌握二十丈内的一切生灭。 这种神灵般的心境与清晰的认知纠缠在一起,让他变得极端冷静,冷眼观人世。 四十六个行人中有三十三人精气神完足,是练武之人,三十三武者中十八个练剑,十五个练刀。 这便是这个高武世界,人人如龙。 这三十三人之中,有两人身披一层光华,是踏入了先天境界。 是有能力击杀自己这个后天圆满的。 当然,也仅有自己能看到这一层光华。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先天高手一直施展着秘术隐匿气息,在跟踪自己。 开府三天以来,自己每天都出来,他们从第二天开始跟踪自己,没被护卫们发觉。 第2章 玉锁 这二人到底是何身份? 皇祖父派出的暗卫?还是其他府里的探子,或者其他未知的势力? 仅看他们敛息匿气瞒得过护卫统领郭驰与贴身太监邹芳这两个宗师高手,便知身怀顶尖的敛息秘术,绝非一般势力。 他们现在是跟踪,如果出手偷袭,郭驰与邹芳能反应过来吗,现在的自己是挡不住的。 酒楼里那几个老翁所说没错,这世道,武功得好。 自己即便是将来的王爷,也得努力修炼,自己生死不能完全寄于他人。 …… 打破胎中之谜觉醒前世记忆已经一年。 前世一次驴行中被一块陨石从天而降击中,醒来已是这个高武世界的皇世子楚致渊,且五感变异。 五官感知范围大增,宛如神灵般洞幽烛微。 向内可洞彻自己身体,皮肤、肌肉、筋膜、骨骼、骨髓、血液、经脉、穴道、甚至隐藏的关窍。 向外可笼罩二十丈范围,看听感尝嗅一切。 他称之为超感。 他一年时间从第七层跨入第九层后天圆满便缘于清晰入微的内察。 前世记忆与今生记忆彻底融合难分彼此,既是前世的楚渊,也是这一世的庆亲王世子楚致渊。 庆王府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庆王爷唯一的继承人,多了一个即使即使躺平什么也不做,仍能承袭王爷,锦衣玉食一生。 但他明白,别的可以不做,武功修炼要抓紧。 宗师护卫未必万无一失,世间罕有的富贵临身,被人刺杀了才冤。 更何况修行境界越高,寿命越长。 先天境界一百二十岁寿元,宗师两百,大宗师三百岁起步。 三天前,大景皇帝降旨解了庆王府三十年的封禁,且让他这个世子进明武殿修行。 明武殿是皇子与世子的练武之处,内藏奇功秘术,由大宗师教导,是天下武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他修炼的小紫阳诀是皇族楚氏一脉的秘传,是世间最顶尖的后天功法。 要练先天功法大紫阳诀,那便要去明武殿。 况且后天圆满之后想踏入先天境界,要破开三关,需要练专门的破关秘术,明武殿内有最顶尖的破关秘术。 进了明武殿,既有顶级的奇功秘术,也有明师指点,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 庆王府占地五百亩,长宽各约一里左右。 两重飞檐的门楼巍峨气派,覆顶的琉璃瓦闪动着灼灼金光,额匾上“庆王府”三个大字飘逸隽秀。 只是褪色的朱漆大门、有气无力的灯笼、沧桑斑驳的石狮子,都透出几分衰败之气。 庆王大街有十丈宽,白玉石铺就,干净整洁,踩在上面的是十五名玄袍护卫,三人一组在交叉巡视。 他们腰佩长刀,双眼顾盼之间精芒闪动,神情却慵懒如猫,透着有气无力。 府门前冷冷清清,没一个客人。 门庭冷落至此的王府,整个玉京城也是独一份儿。 远远看到缓步而来的楚致渊,护卫们顿时挺直身板,肃然行礼。 楚致渊轻颌首,似没看到他们的懒散。 王府没落,身为王府的护卫与侍从们自然没了精气神,这不是靠严格管束能消除的。 这些护卫颓废懒散,却都是万里挑一的先天高手,是王府安全的基石,不能太过严苛。 …… 楚致渊站在台阶下,打量着王府大门与灯笼,摇摇头:“内务府的人还没上门?” 邹芳轻声道:“世子爷,内务府回复还要再过两天。” 楚致渊淡淡道:“已经一个月了吧?” “……是。”邹芳轻轻点头,脸上闪过一层青气,强抑愤怒。 内务府负责修葺皇族的府邸,庆王府一个月前便找内务府重新粉刷一遍门窗还有墙瓦之类,灯笼什么的也一起换掉。 内务府痛快的答应下来,却说工匠有限,还在别处忙碌,需得等两天。 两天又两天,已经拖了一个月。 他是知道缘故的,很显然是被插队了,内务府这些人是出了名的势力眼,但没想到这么胆大。 庆王府再没落也是皇子王府,他们敢如此怠慢,只能说这些内府务的实在欠收拾! 楚致渊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跨上台阶踏进了王府偏门,转过松鹤延年照壁,便是一片十亩左右的荷花池。 池水是温泉所出,氤氲薄雾在水面薄纱般舒卷,上有亭台楼阁,可观荷赏鱼。 一个须眉皆白的胖乎乎老者脚不沾地般轻盈飘至,抱拳行礼:“世子爷。” 楚致渊脚步不停:“父王与母妃呢?” 护卫统领郭驰已经退下。 邹芳向这白胖的王府内总管冯锡行礼。 “王爷正在云光轩与李墨怀大师说话。” “父王终究还是把这位丹青大师请来王府了,得偿所愿,……母妃呢?” “王妃刚从宫里回来,正在后花园。” “今天也没人来府上吧?” “……没有。”冯锡摇头。 楚致渊一边说话,脚步不停。 庆王府开禁了三天却无人问津,很尴尬。 再过两天,恐怕要传遍整个玉京。 他摆摆手,示意邹芳不必跟着了,独自穿过几进院子到了郁郁葱葱的后花园。 温泉让树木与花草仍旧生机盎然。 两百多亩的小湖竟有几分浩淼气相,湖面丝丝缕缕的白气蒸腾,湖上亭台楼阁星罗棋布。 “铮铮……” 琴声正从一间水榭传出。 他踏进湖上的回廊,沿回廊转了几道弯来到这间水榭前。 水榭外站着一个花信少妇与一个妙龄少女,皆花容月貌,对楚致渊裣衽一礼,笑脸相迎。 一个笑得含蓄一个笑得娇憨。 楚致渊轻颔首踏入轩内。 一个藕色宫装女子正低头抚琴。 乌黑发亮的鬓发上,一支金步摇在轻荡。 藕色宫装绸缎内蕴丝丝金线,金线随着抖动而若隐若现的闪烁,彰显奢华。 玉手猛一下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楚致渊。 一张芙蓉玉脸,修眉凤眸,眉梢上蕴着凌厉。 正是庆王妃白宁霜。 “娘。”楚致渊微笑:“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琴声中溢满愤怨与不甘。 他因为是觉醒胎中之谜,并非穿越而来取代原身,故前世是自己,此世也是自己,并不影响亲情。 因为一直被封着府,他们一家四口感情更亲近。 “铮!” 白宁霜葱指猛一扫琴弦,恨恨道:“我生什么气,这些无情无义之辈,早就料到的!” 楚致渊坐到妙龄少女搬来的绣墩上,笑道:“娘,多往宽处想,现在比从前好多啦,能自由出入,我们素来都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又何必管其他人。” 白宁霜哼一声:“我宁肯封着王府,也不想受这窝囊气!” “宫里碰上其他王妃啦?” “个个像没看到我似的,气死个人!” “……” “二十年前,她们可是亲热得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还有那些宫女太监,也个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狗仗人势的东西!” “娘你没发作吧?” “为娘没那么蠢!……就是越想越憋气!” 楚致渊摇摇头。 身在皇宫这般名利场,捧高踩低,再所难免。 “渊儿,你去了明武殿,好好争气,”白宁霜哼道:“别跟你父王似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能压他们一头就狠狠压他们!” 在外人眼里,一个闲散皇子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岂不知皇子也分三六九等,处于低层也要受气,一肚子辛酸。 想脱离最底层就要掌握权势,而权势之源头则在皇上。 皇上极重视武功,身为皇孙,能得圣眷的最捷径便是武功修行。 渊儿是练武奇才,二十岁后天圆满,且是自己摸索着练,定能入得皇上之眼。 可一年前的一场大病过后渊儿就变得沉稳老成没了锐气。 进了明武殿,肯定会想着庆王府现在势弱,宜守拙藏锋,韬光养晦,不得罪那些皇子皇孙们。 “好,听娘的。”楚致渊笑着点头。 白宁霜哼道:“我算是看透了,你越示弱就越受气。” 楚致渊点头赞同,又劝慰了几句。 “渊儿,”白宁霜忽然压低声音:“你皇祖母说了一个消息。” “哦——?”楚致渊笑问。 皇祖母乃父王楚明厚之生母,柔妃。 三十年前看母敬子,子凭母贵。 三十年后看子敬母,母凭子贵。 楚明厚身为第三子,如果不是不能练武而毫无地位,柔妃早就变成贵妃甚至皇贵妃了。 庆王府被封,她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王府一开禁,白宁霜这个儿媳妇便迫不及待的进宫探望,每天都要去一次,有说不完的话。 白宁霜抬头一瞥两旁。 楚致渊笑看向妙龄少女与花信少妇,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白宁霜看她们将榭门关上,才压低声音道:“你皇祖母说,明武殿有一门玉锁金关诀,是皇上自创的破关秘法。” 楚致渊道:“皇祖父是历代楚氏最强天才,创出一门秘诀也不出奇。” “你皇祖母说,这门秘诀是皇上融合上古奇功而成,可谓极厉害的破关法。” 楚致渊剑眉微皱。 后天九层圆满之后,想踏入先天便要破开尾闾、夹脊、玉枕三道隐关,真正贯通天地之桥。 破关秘术是极端且凶险的法门,一个不好就走火入魔,所以修者往往求稳,宁缓勿快。 皇上是世间罕见奇才,创出一门奇功秘术不出奇,可一门功法的完成需要时间与智慧积累。 这就像前世的研发药物,需要足够人数的试验与修正。 这门秘术适合皇帝楚清泉却未必适合其他人,对楚清泉是奇功,对其他人可能是致命的。 “有人练这秘术?” “开始的时候有人想练,练不成,后来就没人练了,大家都讳莫如深,提也不提,如果不是你皇祖母提起,甚至都不知道它。” 楚致渊若有所思。 皇子与世子们肯定怀疑这门秘诀不对劲,但绝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这种怀疑来,避免激怒皇上。 提也不提,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方式了。 “若能练会这玉锁金关诀,必能得你皇祖父另眼相看!……渊儿你是练武奇才,别人练不成,你未必也练不成。” “……行,娘,我试着练练看。” 楚致渊笑着答应,心下却不以为然。 第3章 幻相 皇子与世子们没有一个傻子,个个都是人精。 难道他们不知道玉锁金关诀可以引来皇帝关注,是搏取圣眷的捷径? 为何抛弃了这捷径? 皇子与世子里也不乏武学天才,都不走这条路,那就证明这是一条走不通的捷径,只能放弃。 不过这话也没必要跟不懂武功的白宁霜说,姑且答应,看过心法再说。 楚致渊正色道:“娘,没人登门只是眼下的情形,都在观望,现在要沉住气稳住喽,不宜妄动。” 白宁霜哼道:“我倒是想稳,实在气不过。” “那就多去皇祖母那里走动,学学皇祖母。” “……行吧。”白宁霜无奈点头:“你皇祖母那边也是冷冷清清的,可怜,我们解封了,还能多陪陪她,有个说话的人。” —— 天光未亮,庆王府上上下下已然忙忙碌碌。 听涛院乃世子寝居,牛烛熊熊宛如白昼。 寝室外间摆着一张紫檀螭纹圆桌,桌上八道菜四道汤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光泽与香气。 楚致渊站在桌前,平伸胳膊,任由两个红衫侍女伺候穿衣。 另两个白衫侍女侍候他吃饭。 四个侍女皆美貌如花,轻盈优雅,走在外头会认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他目光停在某一道菜上,一个白衫侍女便将银箸伸过去夹到他嘴边。 他目光停在某一道汤上,另一白衫侍女便探银勺舀一勺小心翼翼递到他嘴边。 两红衫侍女埋头细细整理他明黄色劲装,纤纤素手反复摆弄鹤形腰牌的位置。 他周身上下别无赘物,唯有这鹤形银腰牌。 楚致渊道:“行了。” 两白衫侍女收起银箸银勺,招招玉手,指挥外面一群侍女进来撤去了饭菜。 楚致渊放下胳膊时顺手摸摸俩红衣侍女的俏脸,在她们娇嗔斜睇中出了听涛院。 邹芳一身蓝袍,腰间插一柄白玉拂尘,提着灯笼等在屋外,见他出来便轻手轻脚的在前引路。 灯火通明的前厅,庆王楚明厚端坐,王妃白宁霜走来走去,桌边还坐着一个秀美婀娜少女。 楚明厚削瘦,孱弱,气质清奇有飘然出尘之感,微笑道:“夫人,毋须多虑,渊儿应付得来,坐下歇歇吧。” 白宁霜停步驻足斜睨他:“老爷,渊儿哪有应付这些家伙的经验!” 渊儿二十年来一直呆在府里,没见过外人,那些世子与皇子们却天天凑一块儿,早就磨得一堆心眼子,渊儿去明武殿便如一只绵羊进了狼群,让人怎能不担心? “没经验不要紧,渊儿的智慧远超常人,不会吃亏。” “唉……”白宁霜愁得叹口气,盈盈坐到他身边。 楚明厚笑着摇头。 恰在此时,楚致渊挑帘进来,一身明黄劲装将屋内映得一亮。 婀娜少女欢笑着上前,挽起他胳膊:“大哥!” 楚致渊笑道:“总算舍得出万青院啦。” “大哥你终于能进明武殿啦!”少女楚仪嘻嘻笑道。 她毫不担心,只有高兴。 在她心目中,自己大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明武殿都是些青头小子,不值一提。 “渊儿,”白宁霜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衫:“去了那边,不必畏畏缩缩,大不了圈禁!” 楚致渊微笑答应。 他的心情与他们恰恰相反,渴望又热切。 “对,大哥甭跟他们客气,该出手就出手,把他们都揍趴下哭爹喊娘!”楚仪抚掌附和。 楚致渊失笑:“小妹你别总伺候那些花花草草,多出去走走,见见外面,吸吸人气儿。” 自己这个小妹性子活泼,却是个小宅女,习惯了困于王府内的生活,即使开府也从没出王府一步,不喜欢看人,更喜欢观赏花草,摆弄花花草草。 “懒得出去,无趣得很,污浊得很。”楚仪撇嘴。 楚明厚左手抚三绺清髯,徐徐说道:“渊儿,你是父皇的嫡孙,不比他们矮一头,放手行事便是!” “父王,我省得。”楚致渊点头。 他对父王楚明厚很敬重。 虽孱弱不能练武,被禁足于府内之后却没自暴自弃,专注于书画,造诣已经极高,堪为书法大师与丹青大师。 白宁霜忙道:“渊儿,对世子们甭客气,但对十三皇叔还是要恭敬一些的……” “娘,我明白,时辰不早,走啦。” …… 楚致渊踏出庆王府大门时,晨曦初露。 庆王街笼罩在薄雾与寒气中,大街两旁灯笼在寒风中摇动,影子斑驳。 五人一组的玄袍护卫穿梭于晃动的影子中,气势森然。 郭驰与八个先天高手护送他至百米外的南宫门。 南宫门是皇宫第一道门禁。 一群绯衣博带官帽的官员排起了十米长的两队,一队是禽补子,一队是走兽补子。 十二名禁宫护卫神情严肃,不假辞色的检查每一个人的腰牌。 楚致渊没在后面排队,直接到了两列队伍最前头,凭着鹤形腰牌与邹芳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 郭驰与八名护卫进不去,只能留在宫门外。 进了南宫门,眼前是一片开阔广场,一个个绯袍官帽的朝廷大员已然候着准备上朝,黑压压一片,静肃庄穆。 楚致渊身穿明黄劲装,一看便知是皇族之人,朝廷官员们纷纷避让与注视。 楚致渊目下无人,一脸平静往里走。 脑海在回想那两个跟踪者。 敛息匿气、身上光华晦暗,是极高明的匿息之术,仍旧瞒过了郭驰与邹芳。 就是不知道潜在暗处的冯锡能不能发现他们,能不能摸出他们的跟脚。 冯锡身为王府内总管,修行的是禁宫内监顶尖心法,阴柔无声迅如鬼魅,乃宗师境界。 南宫门禁卫混有两个宗师。 两人头顶三尺上皆有虚影。 一个是飞鹤,长两尺,单腿独立于虚空,曲颈藏头于翅下。 一个是白虎,长三尺,伏卧于虚空,也在休憩。 宗师共九重天,郭驰与邹芳皆三重天,冯锡五重天。 他们头顶这虚影只有他的超感看得到,总结规律发现,虚影一尺便是一重天。 他穿过广场又过了一道宫门,再走了一百多米后又穿过一道宫门,每道宫门都有宗师护卫镇守。 最终来到一座宽旷练武场。 他朝邹芳挥挥手。 邹芳躬身行礼:“世子爷,那奴婢便在外面候着。” “嗯。” 邹芳退出这道宫门,到了外面等候。 …… 练武场正北是一座宏伟大殿,额匾上“明武殿”三个金字在晨曦中微微闪烁金芒。 再加上东两侧的偏殿,三座大殿宛如三只巨兽盘踞于晨曦之中,散发着莫名的压迫感。 练武场地面是一种墨绿泥土,踩在上面既软又韧,类似于前世的塑胶跑道。 十二个明黄色劲装青年在晨曦之中摆着奇异姿势一动不动,他一看便知是练的小紫阳诀。 十二人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 他能清晰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好奇。 他再感受了两次,确定众人的情绪确实是好奇。 他觉得奇怪。 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将是冷漠甚至不屑,更甚者是讽刺,没想到竟然毫无恶意,唯有好奇。 皇子家与皇帝家的孩子会禀性纯良? 这是不可能的事。 对自己如此友善,应该是受了各自父母的影响,看来父王在皇子中的名声不错。 想想便知道,因为不能练武,性情温和豁达,重情重义,这样的兄弟哪一个不喜欢? 他来到场边削瘦矮小的老者身前,抱拳一礼:“楚致渊见过十三叔祖。” 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在提醒他远离。 眼前这老者鹤发童颜,身形削瘦又矮小,仿佛一拳便能砸飞。 他超感一扩,眼前倏的恍惚起来。 恍惚间,自己仿佛置身于莽莽群峰之中的一座山峰之巅。 层层乌云之下,巍峨群峰两分,中间一条宽阔长河蜿蜒流向远处。 在河流的尽头,一轮旭日刚刚升起,迸射万丈金光,却被层层乌云遮住了一半儿。 半边旭日的万丈金光将乌云映成紫色,将大河照成一条金龙,将两边层层峰峦化为一座座金山。 他倏一下清醒,收敛超感,顿时恢复如常。 仿佛一切皆是幻觉。 眼前仍旧是那个削瘦矮小,一阵风能吹走的老者。 这便是大宗师! 先天一层光华,宗师有心法外相显现,大宗师这是什么? “老三明厚的世子楚致渊?” 削瘦矮小老者眼神间毫无暮气,双眼明亮,熠熠生辉。 “正是小子,”楚致渊脸色苍白,拼命按捺住身体的微微战栗,勉强的微笑:“父王让小子带来对十三叔祖的问候。” “明厚呢?” “父王说不想给别人惹麻烦也不想给府里惹麻烦,不如还呆在府里不出来,大家都好。” “……这孩子——” 楚清风沉默片刻,摇头叹一口气。 他随即一探手便捏住楚致渊手腕,一缕细微气息瞬间掠过体内诸经脉。 楚致渊来不及反应已被捏住不能动弹。 楚清风松开他手腕,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 众世子与皇子们越发好奇,恨不得凑过来。 楚清风身为这些皇子世子们的师父,向来是严厉,动辄训斥,动辄冷嘲热讽,少有好话。 这是爱屋及乌? 一个圆脸魁梧青年扬声问:“十三叔,老四什么境界?” 楚致渊在这一代皇世子中,排名第四。 “练你的功!……后天已经圆满,比你这十八叔强多了!” 圆脸魁梧青年咧嘴一笑:“后天圆满也没什么嘛,老九老十也后天圆满了。” “老十八,你是叔叔,修为还不如侄子,也好意思说话,”楚清风斜睨他:“闭上你的嘴吧!” 十八皇子楚明轩悻悻哼一声,闭上嘴不说话了,索性把眼睛也闭上,做专心练功状。 要不然,接下来会是更难听的话。 “过来说话。” “是。” 两人离开练武场,来到正殿大厅内。 第4章 指点 第5章 始练 第6章 太清 第7章 出手 第8章 夺魁 第9章 司主 第10章 得剑 第11章 探望 第12章 初见 第13章 玉鼎 第14章 冬猎 第15章 猎杀 第16章 洗髓 第17章 宴请 第18章 选择 第19章 先天 第20章 联姻 第21章 通天 第22章 截脉 第23章 异纹 第24章 飞花 第25章 忠言 第26章 厚土 第27章 怠慢 第28章 奇画 第29章 教训 第30章 皇天 第31章 开端 第32章 凶险 第33章 初见 第34章 取代 第35章 药效 第36章 问天 第37章 剑经 第38章 纠纷 第39章 处置 楚致渊顿时皱眉:“厚土堂?” “正是厚土堂!”高凌峰冷笑连连:“傲气冲天,就知道他们有一天会闯大祸!” 楚致渊坐回轩案后,摆摆手:“高大人,坐下具体说说。” “是。”高凌峰抱拳,坐到台阶下的太师椅中。 “来人,上茶。”楚致渊扬声道。 一个小吏很快进来奉上茶。 高凌峰接过茶盏,揭盖轻啜一口后放到桌上,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此事发生于昨晚。” “嗯。” “昨晚厚土堂弟子与飞花剑派弟子在一个书馆,因一个女子而起争执,最终大打出手,两个飞花剑派弟子受伤,一个轻伤一个重伤,两个厚土堂弟子轻伤。” “一共多少人参与?” “两个飞花剑派弟子对上两个厚土堂弟子,那珍珑轩的玲珑姑娘是厚土堂一个弟子的相好,结果跟飞花剑派一个弟子吃酒时,厚土教的弟子恰好过来,两边先是吵起来最终打起来,……嘿,这些武林中人都是这德性,动不动就拔刀相向,不见血不罢休!” “飞花剑派重伤那个伤得多重?”楚致渊问。 “断了胳膊,流了不少血,人算是废掉了。” “性命无碍吧?” “总算没出人命。” “那还好。” 楚致渊松一口气。 出人命与没出人命,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就像前世的刑事案与民事案。 “人呢?” “都扣在镇武司了。” “镇武司要如何处置?” “这种事,没出人命且是宗门纠纷,镇武司先要看我们宗武司的意思。” “那郎中大人的意思呢?” “郎中大人让大人决断。” “……嘿!”楚致渊笑了,摇摇头。 都是老狐狸。 高凌峰道:“大人,这一次不能手软,要给他们点儿苦头吃吃,给他们宗门立一立规矩!” “什么规矩?”楚致渊问。 高凌峰正了正脸色,沉声:“所有人,不管是谁,都要遵纪守法,依朝廷的规矩来,否则,弟子不肖,那便要牵连宗门!” “这个规矩……”楚致渊摇摇头:“真要这么做,恐怕是处处麻烦,无穷无尽。” 他曾想过,为何朝廷对武林宗门这般纵容,管得这么松,凭朝廷的力量,甚至可以把武林宗门收拾得老老实实,伏伏贴贴。 但现实是并没有,朝廷对武林宗门并不打压,镇武司对付的只是那些作奸犯科的。 他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知道,一定有其原因。 那么身为世子,就不该跟朝廷做对,非要严整武林宗门,对他们收紧束缚。 高凌峰心怀天下,禀持正义,想肃清武林宗门的不利影响,却是一种理想主义了。 自己跟高凌峰不是一路人。 大公无私,禀公执法,这固然是好,但自己的目标可不是做一个好官,而是要成为大宗师。 想成为大宗师,专注于修行,官场职位只是为了立功而获取修炼资源,更没必要跟武林各宗较劲。 和光同尘才是最省心省事的。 高凌峰沉声道:“大人难道怕麻烦?” “我确实怕麻烦。”楚致渊毫不犹豫点头。 “大人!”高凌峰忙道:“大人乃天潢贵胄,何等尊贵,岂怕这些家伙?” “好啦,高大人,”楚致渊摆摆手道:“且让他们两边等着吧,不让镇武司放人便是。” “那……” “看看都有什么人跳出来。”楚致渊道。 高凌峰瞪大眼,咽了咽唾沫。 真要这么押着人不放,压力会越来越大。 飞花剑派不说,会引出宋大宗师,厚土堂呢,恐怕要引出十三皇子淮王爷。 楚致渊似笑非笑:“高大人,如何?” 高凌峰无奈摇摇头:“大人三思。” “不妥当?”楚致渊笑容更盛。 “……大人,镇武司恐怕不想背着这责任。” “那如何处置才好?” “这个……大人,其实这些事是有前例可循的。” “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处以重罚?”楚致渊笑道:“一般何等重罚?” 这高凌峰,虽然耿介却不是真蠢,不是不知,而是不屑为之,禀报心中的信念。 自己在通天阁读过一些宗武司的行事记载,知道处置争风吃醋争斗的前例是怎样:各打五十大板。 不理会两边谁胜谁负,败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怨技不如人,回去好好练功。 但没有直接追索宗门的责任,只针对个人。 高凌峰太贪心了。 “扣功。”高凌峰发出一声冷笑:“功劳才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的痛处。” 楚致渊笑道:“四人都扣去两次九品功?……可有审讯卷宗在?” “还在镇武司走流程,估计要明天才能呈过来。” “那就等明天看过卷宗之后再说。” 没弄清楚之前,不能妄下决断,有前例可循,但也要弄清楚是不是能循,是不是真正的争风吃醋,还是别有内情。 “大人英明!”高凌峰抱拳。 “高大人呐……”楚致渊摇摇头,失笑道:“高大人也会绕弯子了,官场确实能改变人。” “大人……”高凌峰忙道。 楚致渊笑道:“高大人怕我偏袒飞花剑派吧?……其实他们这个时候吃点儿亏也没坏处。” 飞花剑派还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朝廷不是要借重他们,而是看在宋大宗师的面子上,给他们开了一个方便之门,能进入镇武司。 可也仅此而已。 如果觉得朝廷还会在其他方面更多的照顾他们,那他们就太过自作多情了。 飞花剑派一直把自己看得太重,自我感觉太良好。 “是。”高凌峰叹服的抱拳:“还是大人想得深远,一片良苦用心,但愿他们能明白。” 他心下暗叹。 知道这四世子聪敏,可没想到如此之聪敏,行事又如此周密,这难道就是皇上血脉的厉害? 天生便多智,能看穿人心一般。 自己原本以为修炼得道行足够了,可在他跟前,一番历练成了笑话,谁能想到他只二十岁且在王府里关了二十年? “去吧。”楚致渊摆摆手。 “是。”高凌峰深深一抱拳,退了出去。 楚致渊目送他离开,皱剑眉沉思片刻,摇摇头。 这便是官场呐,再耿直之人,也动心眼。 …… 他刚回新买的宅子,郭驰进来禀报黄诗容来了。 楚致渊起身相迎。 熙熙攘攘人的凤凰大街旁,黄诗容站在门口台阶下,一袭杏黄罗衫,身姿婀娜如柳枝摇动。 身边跟着两个白衣少女。 楚致渊跨出门,抱拳笑着相迎,引着她往里走。 黄诗容袅袅进门,她明媚的眸子眨了眨:“这便是世子爷的新宅子?” 她在大街上巡视时,庆王府护卫主动找过来,说四世子有请,她没有迟疑便过来了。 “我们进去说话。” 楚致渊引她到了院中小亭里的石桌旁坐下。 明媚的阳光照进院子,墙根下一片碧绿竹枝轻轻抖动,簌簌声仿佛隔绝了外面大街的喧闹声。 邹芳奉上茶茗。 楚致渊喝过茶后,慢慢放下白瓷盏:“昨晚飞花剑派与厚土教的冲突,黄堂主可听闻?” “是在东一堂的区域,”黄诗容轻蹙黛眉摇摇头:“争风吃醋,很寻常。” “背后可有别的影子?”楚致渊问。 黄诗容明眸闪了闪,轻声道:“世子是怀疑有人暗中操纵,故意引两宗弟子冲突?” “不能不防。” “……我会跟东一堂的何堂主知会一声,提醒一句。” 楚致渊伸手指了指院子四周,笑道:“黄堂主,我这宅子如何?” 黄诗容顾盼打量,又移莲足四处看看,回到他近前,抿嘴笑道:“世子不嫌吵?” 这宅子开门便是凤凰大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日夜不休,即便在二进或者三进睡觉,也会觉得吵。 “我喜欢热闹。” “那这里挺不错,闹市中的闹市,最是热闹。” 两人又说了一番闲话,黄诗容告辞离开。 楚致渊摇摇头,冥冥中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终于能专心练洗剑诀了! 第40章 七重 第41章 龙珠 第42章 真一 第43章 被盗 第44章 吸引 第45章 出动 第46章 御赐 第47章 邀月 第48章 得珠 第49章 请功 第50章 开窍